达摩院成立的目的是开展创新的技术研究，在阿里集团中的定位并非完全的商业化团队。而如今一句“因业务需要”就让此前决定作古，看似简单的事实，却可能是道出了“理想抵不过现实”的遗憾。
近日，一则关于“阿里达摩院自动驾驶业务线重大调整”的消息在网上传的沸沸扬扬。消息称，达摩院自动驾驶实验室将并入菜鸟集团。对此，阿里巴巴方面证实了这则消息的真实性，并表示调整是基于“业务需要”。
据达摩院官网显示，自动驾驶实验室归属于达摩院机器人研究领域，也是该领域下设的唯一实验室，主要围绕环境感知、高精定位、决策规划、智能控制等前沿技术方向，基于机器人技术进行无人驾驶、无人物流方面的研发和应用，推动汽车、物流、服务等传统行业价值重塑。
如果一切按照消息爆料所进行，那么现在再回首当初，马老师对于达摩院的期待确实是过于乐观了，尤其是对于自动驾驶。众所周知，达摩院成立的目的是开展创新的技术研究，在阿里集团中的定位并非完全的商业化团队。而如今一句“因业务需要”就让此前决定作古，看似简单的事实，却可能是道出了“理想抵不过现实”的遗憾。
生于菜鸟，重归菜鸟
或许因为达摩院在过去几年里实在太过高调，以至于不少人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阿里自动驾驶的版图本来就起始于菜鸟集团，所以此次达摩院自动驾驶业务线调整也被很多网友戏称为“认祖归宗”。
2015年，正值国内自动驾驶概念爆火的时期，彼时已经有像百度一样的互联网巨头率先发力并打算就此拉开差距，因此对于阿里来说，入局自动驾驶领域或许还是稍晚了。不过本着好饭不怕晚的原则，年底时，菜鸟还是开始了着手组建菜鸟ET实验室的工作。
菜鸟ET实验室设立的目的，是为了在物流领域研究前沿的科学技术和产品，力争用科技引领中国物流业未来的发展。这一实验室的负责人正是陈俊波，一位被阿里内部公认为“最想做自动驾驶的人”。陈俊波认为，在阿里内部，物流领域是自动驾驶最佳的应用场景。因此，陈俊波在此期间也专门申请转岗，想要进入菜鸟。
当然，事情的发展很顺利，陈俊波不但进入了菜鸟，还成了菜鸟无人驾驶物流车项目的负责人。陈俊波领导的团队也没有辜负集团的信赖，团队组成没有多久，就“诞下”了第一款“结晶”——一款名叫“小G”的末端配送机器人，也是后来阿里小蛮驴的雏形。此后，菜鸟ET实验室也名正言顺的开张运营起来。
时间来到2018年，也是在这一年，陈俊波领导的菜鸟ET实验室正式从菜鸟体系中剥离了出来。
彼时，在阿里内部，除了陈俊波主导的菜鸟ET实验室之外，阿里人工智能实验室首席科学家王刚也带领着另一个自动驾驶团队进行技术的研发。虽然阿里财大气粗，但也完全没有必要同时养两支队伍“左右互搏”，因此，为避免资源浪费，最后在集团的决定下，这两支团队融合成了一个大约300人左右的新团队。
两年后，新团队的“结晶”也诞下，便是2020年9月在云栖大会上赚足媒体眼球的“小蛮驴”，采用了最先进的L4级自动驾驶技术方案，主要服务于“最后三公里”的快递、外卖等物流配送场景。更值得一说的是，自“小蛮驴”之后，阿里在自动驾驶领域的路径也逐渐明晰起来。
不同于传统主机厂商或其他供应链企业，互联网企业一直以来争的就是技术的潮头浪尖，因此，阿里的自动驾驶也并非走了从L2向L4的纵向技术迭代的路线，而是自始就立足于L4级技术，从垂直领域横向拓展，逐步由封闭/半封闭的园区物流进入干线物流，直到自动驾驶乘用车领域。
在产品上，“小蛮驴”之后，达摩院又面相公开道路的无人卡车领域启动了“大蛮驴”的研发，大小蛮驴之间共享着同一技术框架，包括达摩院自研的自动驾驶机器学习平台AutoDrive、云上智能仿真测试平台、嵌入式计算单元以及深度定制传感器技术等。除了“大蛮驴”之外，达摩院还研发了像电力巡检无人车等自动驾驶产品，从物流领域逐步向外扩张。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这些成就直至今天已经变成了达摩院自动驾驶技术研发的历史，或许光辉过，但已经都是曾经。如果细追下来会发现，达摩院自动驾驶实验室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是早已“命中注定”的事情。
核心离队，商业不通
一般来说，一个团队发展的好与不好，一定与它是否稳定有着直接的关系，但从阿里自动驾驶团队的发展来看，变化几乎是随时随地的，不仅是前期的团队建立与重组，影响更甚者，其团队的“一把手”交替也告示着这一团队正面临着一些问题。
达摩院自动驾驶实验室也没能逃出这一定律。在菜鸟ET实验室和王刚带领的团队合并后，王刚、陈俊波两人先后都担任了达摩院自动驾驶实验室的负责人，然而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2022年1月，在负责达摩院自动驾驶实验室三年之后，有着“阿里自动驾驶一号位”之称的王刚宣布从阿里辞职，投身清洁机器人领域继续创业，并很顺利地拿到了融资。
从王刚在阿里的整个履历来看，可以说非常耀眼。王刚于2017年3月跳出学术界加入阿里巴巴，先后担任人工智能实验室首席科学家、达摩院自动驾驶实验室负责人，身兼阿里巴巴集团副总裁，还深度参与了包括天猫精灵、小蛮驴等在内的阿里“拳头级”产品的研发。
可以说，五年时间里，王刚成就了阿里巴巴的多项业务发展，阿里巴巴也成就了王刚在业界的赫赫名声。五年后，王刚用转身离开为在阿里的自动驾驶事业画上了句号，阿里也用款款深情的寄语表达了对王刚的感谢和祝福。最后双方以好聚好散结束了这一次相遇。
王刚的离开，使得陈俊波不得不站了出来。有眼尖的网友很早就发现，天眼查显示，2021年12月，杭州小蛮驴智能科技有限公司的执行董事兼总经理就换成了陈俊波。
如果说起来，王刚之后，陈俊波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好景不长，仅仅一年多之后，在今年3月，陈俊波也从达摩院自动驾驶实验室的负责人岗位上退了下来。
而两人命运的相同点还不止于此，陈俊波离职之后，与前阿里机器人CEO谷祖琳一同创业，并且也“鬼使神差”般地投入到了清洁机器人领域。感叹的是，昔日同一战壕中的兄弟，现在已经成了商场上的“敌人”。
当然，如果说团队的不稳定是表面，那么一定就还有深层次的原因推动。想想也不难，无论任何科学技术的研发，到头来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落地应用。说的更现实一点，达摩院虽然以研究为目的，但终究还是一家企业，因此也避免不了需要“吃饭”的问题。
马云曾在达摩院成立时曾承诺，愿意三年投入1000亿给达摩院，以作为科技研发的支撑，但达摩院在未来也必须具备盈利能力，自己挣钱养活自己。现任阿里董事长张勇也说过，“阿里从不做纯粹的科学研究，而是将技术和商业结合在一起，服务于各类消费场景。”
因此来看，达摩院绝对不是高大上的“阳春白雪”，虽然头顶研究机构的名号，却也需要考虑柴米油盐的俗事。但事情的难处也就难在这里，物流市场很大，但留给物流小车的生意却并不多，第一是场景受限，第二是客户难觅。
彼时达摩院自动驾驶实验室刚刚合并时，阿里对于无人车的前景是给予了厚望，时任阿里菜鸟ET物流实验室主任的张春晖曾豪言壮志的许下承诺：未来三年，阿里菜鸟无人设备将达到10万台。然而，“小蛮驴”发布一周年之后的数据显示，“小蛮驴”实销台数不过区区350多台——这一数字也证实了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
不过，“小蛮驴”虽然在外面的商业上跑不通，但好歹还能够支持内部的事业，因此，我们也看到了如今达摩院自动驾驶实验室并入菜鸟集团，将事业重心从实验室前沿科技探索转到场景业务的落地实战上来的消息。
但是，也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有回应，比如界面新闻在这件事的后续爆料中提到，此次业务调整并非整体并入，期间将会有不少人员被裁。虽然阿里方面紧急回应了裁员70%的谣言，但也承认了裁员是必然存在的。其中值得注意的是，有爆料人提到，菜鸟愿意做的投入十分有限，小蛮驴和菜鸟业务有联系，菜鸟还愿意做些投入，但大蛮驴投入太大，菜鸟并不愿投。
实际上，这也与阿里的种种变化有关，今年3月，阿里正式启动宣布创办24年来最重要的一次组织变革，实施“1+6+N”转型，即让阿里云智能、淘宝天猫商业、菜鸟、本地生活、国际数字商业、大文娱六大业务集团独立面对市场，自负盈亏。由此可见，阿里以往大手大脚烧钱争未来的时代已然是过去式了。
时有不利，卑微前行
达摩院自动驾驶实验室的变化，像是充满理想的科学家与残酷的现实之间的一场搏斗，最终在“活下去”面前，理想再一次败给了现实。
阿里巴巴如此，实际上在全球经济形势下行的当下，还有更多企业在痛苦中挣扎，尤其是自动驾驶迟迟看不到落地的希望，这只“吞金巨兽”正在掏空所有公司的梦想。
在市场消息方面，英特尔收购的自动驾驶明星企业Mobileye，曾被奉为英特尔最杰出的收购之一，在宣布上市之前，估值一度高达500亿美元，但截止去年10月上市，IPO市值可以说是被拦腰砍断，仅达到了231亿美元。
而在今年，曾经有着“自动驾驶第一股”之称的图森未来，被爆已经收到了纳斯达克的退市通知。早在2021年上市之时，这家公司的市值还曾一度飙到接近150亿美元，但是当下已经只剩下2亿美元了。
就在最近，L4级自动驾驶明星独角兽Nuro也烧不动了，宣布大规模裁员，并且叫停了无人车量产和商业落地。而在此之前，Nuro已经进行过一次300人规模左右的裁员，如今再经过第二次裁员后，Nuro大概将剩下800多名员工，与裁员钱相比几乎锐减一半。
当然，这些并不是第一家、第二家、第三家，未来也肯定还会有第四家、第五家、第六家。
当下的环境，只能用雪上加霜来形容，因此，不能简单的评价达摩院自动驾驶业务线调整这件事。除了自动驾驶赛道之外，上周OPPO解散哲库业务同样让外界感到可惜，但这多半也是别无他法的选择，未来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企业进行业务调整，这是不可避免的。
总而言之，时不利兮，只有卑微前行。
参考资料：
《阿里达摩院放弃自动驾驶，团队全部并入菜鸟集团，技术终须回归应用场景》，电子发烧友
《阿里达摩院自动驾驶业务调整：约三分之一员工并入菜鸟，其余内部转岗或裁员》，界面新闻
《阿里回应：消息不实!》，湖北日报 4.《阿里达摩院放弃自动驾驶研发!团队全部转入菜鸟，此前负责人接连离职创业》，智能车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