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知名的开放式无线接入网（Open RAN）供应商Parallel Wireless进行大规模裁员，对产业来说意味着什么？
近日，根据外媒报道，美国知名的开放式无线接入网（Open RAN）供应商Parallel Wireless进行大规模裁员，其规模已多达一半甚至更多的员工。
该公司高管对此回应是由于“全球经济形势的现实情况、新冠疫情造成的供应链受限以及行业采用Open RAN的速度”，不得已进行大规模裁员。实际上，在近年来全球5G建设快速增长的背景下，无线接入网市场需求持续增长，Parallel Wireless的表现更多反映了市场对Open RAN技术路线的观望和缓慢采用的态度，而技术路线的政治化使得这一技术发展面临着更多的困难。
移动通信发展中形成的一条技术路线
多年来，无线接入网（RAN）一直是移动通信运营商综合成本的核心组成部分，基本上能够占据其总体投资的60%-70%，5G时代移动通信网络建设投资会远高于4G，因此无线接入网部分将形成一个巨大的市场。
此前，无线接入网供应商主要是华为、爱立信、诺基亚、中兴等传统的通信设备商，而传统的无线接入网解决方案中，电信运营商一般只与单一设备供应商合作，由设备商提供交钥匙解决方案，包括从硬件设备到软件开发的所有内容。当然，这种交钥匙的方式形成的一体化解决方案，形成设备商的技术壁垒，小型设备供应商不具备竞争优势，也使运营商在采购谈判中没有太多筹码。
开放式无线接入网（Open RAN）通过软硬件解耦和接口开放化，打破传统电信设备软硬件一体化、接口高度集成化的“黑盒子”式架构，使运营商可采用来自不同供应商的软件、通用硬件来实现模块化混合组网，成为全球通信行业关注的一个焦点。
Open RAN并非新事物，多年前已经出现。随着全球5G的商用，移动通信运营商面对的是更高的成本压力，5G具有单站设备成本高、站点建设规模大等特点，因此，业界广泛讨论引入新技术、新方案，以降低5G无线接入网的建设难度和成本，Open RAN这一技术路线开始爆红。由于Open RAN支持创建无线接入网的所有软件和硬件组件的标准化，并确保每个组件之间的互操作性，这意味着运营商可以为每个组件选择同类最佳的解决方案提供商，降低了大量中小供应商的进入壁垒，同时也让运营商具备更多谈判筹码。
数年实践，商用进程依然缓慢
在Open RAN成为5G时代网络基础设施的又一备选技术路线情况下，一些专注于Open RAN的企业成为产业链中的明星企业，本文开头所提到的Parallel Wireless就是其中典型代表。除此之外，海外还有多家Open RAN的“先驱”，包括Mavenir、AltioStar、NEC等设备厂商以及日本乐天移动、美国Dish、Cellcom等运营商。
目前5G已商用3年，这些Open RAN先驱们也实践了多年，但截至目前其效果并未达到预期。
今年4月份，美国小型电信运营商Cellcom宣布由于与供应商Parallel Wireless之间存在定价分歧，该公司正在关闭其在威斯康星州的Open RAN网络，该公司高管对其评价时提出：“这是一次代价巨大的学习经验，但它也提供了坚实的证据来支持我们对O-RAN技术成熟度的担忧，我们在采购必要设备方面面临挑战”。
日本乐天移动虽然宣称其已部署了超过20万个基于Open RAN的无线射频单元，但该运营商采用的方案中，其收购的AltioStar公司的产品占据很大份额，并没有形成所谓的大量中小供应商的格局，而且该运营商基站投资成本较高，并持续数年亏损。
对于Open RAN比较典型的质疑之一是成本真的低吗？采用通用硬件的白盒设备，看似设备投资有了大幅下降，从而降低了Capex，但是Opex可能会大幅上升。多家主流通信厂商专家曾表示，白盒与传统的无线设备之间存在巨大的性能差异，包括功耗远高于传统无线接入网设备，集成难度大，以及多家供应商格局下的维护成本较高，最终成本并不一定低于传统无线接入网水平。持这一观点的也包括美国T-Mobile、英国电信等海外大型运营商高管。
网络安全方面，Open RAN也引起监管机构和业界的担忧。今年5月，在欧盟委员会和ENISA（欧洲网络及信息安全局）的支持下，欧盟成员国发布了一份关于Open RAN网络安全的报告。报告指出，Open RAN概念仍然不够成熟，网络安全仍然是一个重大挑战，Open RAN概念的风险包括更大的攻击面和更多恶意行为者的入口点，网络错误配置的风险增加，以及由于资源共享而对其他网络功能的潜在影响。该报告还强调，技术规范从设计上来说还不够成熟和安全。该报告建议使用监管权力审查移动运营商的大规模Open RAN部署计划，并在必要时，限制、禁止和/或对Open RAN网络设备的供应、大规模部署和运营施加具体要求或条件。
技术路线政治化，增加了发展的复杂度
多年前，Open RAN是一个中性的技术路线，但是随着国际形势的变化，该技术路线被赋予了政治化色彩，最为典型的是美国希望通过Open RAN来遏制中国通信技术实力的快速崛起，提升其在5G以及未来6G时代的竞争力，使得Open RAN发展的复杂度大幅增加。
举例来说，早在2019年8月，新美国安全中心（CNAS）曾撰文《美国：4大策略、引领6G》，公开表示美国政策制定者应该支持Open RAN实现硬件白盒化、软件开源化；2019年10月，美国国防部官员公开指出，国防部资助5G技术研发的重点，是充分利用美国的技术优势，促进当前5G技术向下一代技术或架构转换，此后，该官员又公开发文，敦促美国企业采用Open RAN的5G方案；2020年1月，美国两党参议员组成的团体提出一项立法《利用战略联盟（美国）电信法案》，该法案将提供超过10亿美元，用于投资提供替代华为和中兴的西方企业，并计划建立一个Open RAN研发基金，来刺激开放式架构和基于软件的无线技术发展；2020年5月，Open RAN政策联盟正式宣布启动，其目的在于倡导有助于推动Open RAN技术发展的政府政策，前美国国家电信和信息管理局官员担任该组织的执行董事；近日，美国国际开发署在菲律宾启动了亚洲Open RAN学院，这是日本和美国提高东南亚国家联盟成员国Open RAN专业能力所做努力的一部分。
可以看出，美国已经将Open RAN技术路线视为解决本国5G基站整机产品缺失、帮助IT和通信企业重回全球领先地位的战略突破口。
不过，抛开政治因素，从市场角度看，Open RAN在技术、标准、商业模式等方面还无法向现有主流通信设备商发起挑战，但运营商至少拥有了新的选择性，在市场经济中，有更多选择性是打破垄断、降低价格的主要条件，从而给采购者更多议价能力。
以沃达丰为例，这家全球网络覆盖最广的运营商一直是Open RAN技术的关键驱动者之一，今年年初，沃达丰宣布已经开通了英国首套5G Open RAN站点，这是沃达丰承诺的2500个5G和4G Open RAN中的第一个。不过，沃达丰表示2500个基站将更多的部署在乡村地区，到2030年沃达丰将在其欧洲网络30%的基站中使用Open RAN技术。从沃达丰的计划来看，Open RAN的部署并非短时间内能够实现大规模落地，但这一过程已经传递了其扩大供应商数量、实现更多谈判筹码的信息。
无线接入网市场在过去几年中保持增长，市场研究公司Dell'Oro Group此前发布的显示，全球无线接入网市场2021年增长超过10%，其总体市场规模400-450亿美元，未来几年将持续增长。其中，华为、爱立信、诺基亚、中兴通讯和三星引领2021年全年市场。可以看出，未来几年中，一体化的无线接入网依然是主流，Open RAN还需较长时间来完善其技术和生态。